1858年,一位英国游客在美国芝加哥目睹了一个让他惊掉下巴的景象:
一个重达750吨的旅馆被整体抬高了一米多,但是人们在旅馆中进进出出
该吃吃,该喝喝,睡觉的继续睡,旅馆的整个业务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丝毫不受影响。
看过我们关于脊灰病毒视频的观众们应该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就是美利坚芝加哥正在进行的大规模抬升建筑工程。
芝加哥为什么要抬升房子?简单地来说,是因为要改造城市下水道系统。
因为当时的芝加哥铁路和航运网络高速发展,城市规模急速扩大。但是芝加哥的地势太过平坦了,不出意外的话,城市污水铁定没法像有一定地势的城市那样自然的排出去。
当时一篇报道这样说道:
排水沟里屎尿横流,污秽不堪,连猪都扬起鼻子,显得无比厌恶。
肮脏不堪的城市导致霍乱,疟疾经常光临,据说当时每18个芝加哥人就要有1个死于霍乱。于是他们决定改造下水道。
但是一个问题就摆在了面前:
以当时的工程水平,没办法像我们现在这样在已经成型的城市里靠深挖洞来建设下水道系统。
于是芝加哥另辟蹊径,想出了把城市的房子整体抬高的主意,一座座的建筑被简易的千斤顶抬起来。
然后工人们在被抬升的建筑地基下面挖洞安装上支撑建筑的厚厚的木材,再把下水道嵌入这些建筑的底部,最终芝加哥成为美国第一个拥有下水道系统的城市。
大街上,厕所里,日常生活中的污水终于有了去处!
随后美国各个城市开始向好榜样芝加哥学习,一步步地改造了自己的下水道系统。
但是事情并不是到此就结束了,因为这些污水虽然不在城市里横行了,却流向了附近的湖泊。
比如芝加哥的下水道最终全部通向了芝加哥河,芝加哥河又会直接流入密歇根湖,而密歇根湖又恰恰是芝加哥的主要饮用水来源。
于是过了十多年,整个芝加哥的供水系统变得恶劣不堪,水池和浴缸中甚至都能发现死鱼,浴缸中的水也变成了一锅杂烩汤。
为什么人们不去解决这个问题呢?
因为其它条件还没有具备!
早在芝加哥改造下水道之前的1847年,匈牙利医生塞麦尔维斯发现了一个现象。
当时他所在的医院有两个产房,一个是给有钱人准备的,由专业的内科医生和医科学生精英看护。另一个是给工薪阶层准备的,主要由助产士照料。
但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有钱人的病房产褥热死亡率比工薪阶层的病房高很多。
通过不断的观察,他发现,这是因为那些内科医生和医科学生精英们,在接生婴儿和停尸房尸体研究之间来回切换自如,而照顾工薪阶层的助产士没有这种情况。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他认为这是由于某种传染源从尸体传给了新妈妈们。于是塞麦尔维斯提出了一个建议:医生们在照料病人或者产妇之前应该洗手。不出意外这个提议在当时遭到了整个医学界的嘲笑,并且他本人也被解雇,最终死在了疯人院里。
看到这里我们是不是有疑问,洗手这不是常识么?还需要提醒?
是的,现如今洗手已经成为我们的常识。但是在那个时代,人们还不知道造成疾病的原因。那时的人们,包括专业的医生都没有清晰的认识,人类在公卫方面的意识是一直在更新的。
不要说洗手了,当年有洁癖的伊丽莎白一世,一个月也就勉为其难洗澡
一次。
因为那时候的主流观点认为,污垢堵住了毛孔可以阻止疾病入侵人体。要让人们有消毒清洁的概念,一个首要的前提,就是人们需要知道细菌病毒是致病的重要原因。
这件事情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光学仪器的进步!
19世纪70年代,也就是芝加哥城大改造的十几年后,蔡司光学开始生产新的显微镜。
科赫,巴斯德等一大批科学家就此解开了致病的真正原因是细菌等微生物。
这是19世纪公共卫生领域一次突破性成就!
科赫不仅看到了细菌,还研发了一套复杂的工具,能够测量一定体积水里的细菌密度。他将受污染的水和透明凝胶混合,然后观察玻璃盘上细菌菌落的产生情况,确立了一个测量单位来衡量水的清洁程度:
也就是每毫升水中低于100菌落即可认为是安全的可饮用水!
新的测量方法开始改变城市供水系统。
在那之前,人们虽然开始知道细菌可能是致病的原因,但是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衡量,只能是先修一个下水道或者水库,然后看看死的人多还是少。
要是死的人不多,就认为这个供水系统是安全的。
要是死的人多了,说明这个供水系统是不安全的。
如今,不需要再用人命来观察了,只要把水质拿过去检测是不是达标即可。
但是也仅止于此了,人们能够净水的办法并不多,最常用的是把城市污水和垃圾运到远离水源地。
但是一旦下大暴雨,各种水体互相连通,这些方法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直到一个叫做约翰·李尔的人出现,他的父亲因为饮用感染细菌的水而死去。
于是作为一个医生,他开始研究如何杀灭水中的细菌,后来他找到了一种化学物质——次氯酸钙。
这种东西有毒,人只要喝上几杯就会直接丧命。而李尔做了大量的实验
发现只要控制好剂量,对人基本没有影响却能杀灭水中的大部分细菌。
不过如果公开说服民众把这种有毒物质加到他们喝的水中,肯定不会有人同意的。
李尔医生也是胆大包天,他在泽西城的供水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监管帕塞伊克河集水区的饮用水,这个工作改变了整个人类的供水系统。
1908年新完工的水库和输水管道水质不达标,被责令限期让水质达标。以前的解决方案是修建造价昂贵的附加下水管道,用来将细菌和饮用水隔离开来。
实际上这种方式效果有限,于是这位大佬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决定在泽西城水库里加入氯以让水质达标。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绝密状态下进行,政府不知道,民众更不知道。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对城市供水的大规模氯化
三个月后,当泽西城的人已经喝了很久的氯化水之后,这件事情被发现了。
于是他被愤怒的人们送上法庭受审!
审问的过程非常精彩:
问:医生,你的这次实验将漂白粉加入饮用水中
置20万人的生命于不顾
请问在全世界任何地方有这样的先例么?
答:20万人的生命?
全世界没有这样的先例,以前从没这样试过
问:从没试过?
答:在这种条件下确实从没试过
但是我相信,未来肯定会多次出现
问:泽西城是首例?
答:是因此受益的首例
问:泽西城是首个你用来证明自己实验是对是错的城市?
答:不是的,先生
泽西城是首个因此而受益的城市,实验在那之前已经有结果了
问:你有没有事先通知城市当局你将做这个实验?
答:没有
问:你喝这种水么?
答:我喝,先生
问:将这种水给你妻子和家人喝的时候
你有没有片刻的犹豫?
答:我相信这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水。
最后,李尔几乎获得全胜!
而李尔本人并没有申请专利,任何自来水公司只要想用都可以采用他的办法。于是全美各个城市迅速跟进,随后全球推广开来,从此以后,人们才终于可以在自来水龙头里喝上了干净的水。
后来还催生了游泳池的兴起,在文化层面影响了人类对于着装的影响。
后来的一项调查研究表明,洁净的饮用水让人口总死亡率下降了43%,婴儿死亡率更是下降了73%。
从人类诞生以来就一直在和疾病斗争,人类的历史也可以是一部公共卫生不断改进的历史,实际上人类公卫习惯的改变一直在发生。
就比如中国人喝热水这件事,虽然古代也有,但是底层人民因为燃料问题也是喝凉水为主,
真正的普及是在建国后为了消灭传染病而进行的大规模宣传和推动。
身在21世纪的我们很难想象,仅仅在上个世纪初期的时候,失去自己的孩子还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而到了今天,这种曾经习以为常的事情已经变得罕见,这是多种因素一起综合的结果。
很多人用生命的代价换来公卫的进步!
很多人用自己的智慧和努力提高人类的生存水平!
这是一部关乎生命,技术和生存的史诗!
这些事情中,很多人并没有大发横财,更多的人甚至只是默默无闻。
但是他们在人类生命中留下了很多印迹,一直影响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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